我正在給小紅馬編花環的時候，那人繙了個身，因爲牽動了傷口，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，我放下花，說道:“你不要亂動，小心傷口。”

他看到我，驀地睜大了眼睛，愣愣地看著。我不覺得他無禮，很多男人見到我都是這樣，我已經習慣了。

我現在看清楚了他的臉，証實了我的猜測，確實是個中原人。我一直認爲耶諾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人，但這個中原人除了瘦弱一點，長得實在不比耶諾差。他的眼睛又大又黑，眸子精亮，像閃爍的星辰。

他終於開了口:“你是仙女嗎？”

我笑了，用漢話廻答他:“你見過仙女？”

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，說:“我以爲姑娘就是。”

“我要是仙女，你已經死了。”

“爲什麽？”

“因爲仙女不喜歡凡人看她，曲多山頂上就住著仙女，誰要是看見了她，仙女就會刮起暴風雪，把他凍死在山上。”

“那我很幸運，遇到的是姑娘，而不是仙女。”他誠摯地說:“謝謝你救了我，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塔娜。你呢？”

他猶豫了一下，說:“杜玉郎。”

“你是什麽人？爲什麽會一個人倒在這裡？誰拿箭射你的？”

他看著我的水囊，“姑娘能給我一點水喝嗎？”

我把水囊遞給他，他掙紥著想坐起來，這一掙紥大概扯動了他的傷口，他咬著牙沒有出聲，但臉色變得更白了。我放下水囊，把他扶起來坐好，又把水囊打開遞到他手裡。他是真的渴壞了，一口氣把囊裡的水喝了一大半。

我問他：“你餓不餓？”

他點了點頭，我把我的食物包解開遞給他，他拿了一塊牛肉乾喫。老實說，他的喫相很好看，他不像我們屈月人那樣把牛肉乾拿著啃，而是一小塊一小塊地撕下來，放到嘴裡不緊不慢地喫，就像我的祖母那樣。

他一邊喫，一邊和我說話：“姑娘是什麽人？”

“屈月人呀，這還用問。”

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：“你雖然是屈月人的打扮，但長得竝不像屈月人。”

我長得確實不像屈月人，就是我的阿爹也不完全像。我的祖母是中原人，從她那裡，我遺傳了中原人柔軟的身段和細膩的肌膚，而我的阿娘是安緹人，安緹在西域的西北面，族人大多高鼻深目，膚白貌美，我阿娘更是其中的美女，給了我一雙美麗的大眼睛、卷曲的長睫毛、挺直的鼻子和牛奶一般的膚色。

我告訴他：“我阿娘是安緹人。”

“你怎麽會說漢語？”

“我祖母是漢人，我從小就學會了漢語。”

他笑了笑，笑得很好看：“你果然不是普通人，爲什麽一個人在這裡？”

“我不是一個人，我跟耶諾和那罕一起來的。”

“耶諾和那罕是誰？”

“耶諾是我的哥哥，那罕是耶諾的結義兄弟。”

“你們來做什麽？”

“打獵呀，這裡的野獸可多了。”

“就你們三個人？不怕遇到馬賊？”

“我們不怕馬賊，馬賊才怕我們。我們有一百個精兵，全是草原上的勇士。”

他想了想，說: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明白什麽？”

“你是屈月的公主。”

我承認我是，問他怎麽猜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