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層之上陽光普照，將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拉長，拓印在雲朵之上，而在雲層之下，則是大雨傾盆。

  “太好了，縂算是不生氣了。”司淵在沉晏甯脣上重重地親了好幾下，又抱起她轉了好幾圈，然後才一本正經地對她說：“我一點都不傻，我很聰明的！”

  沉晏甯任他抱著，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，“好，你聰明，你是最聰明的小呆瓜！”

  司淵噘著嘴，“我才不呆呢，什麽呆瓜能想到這麽好的辦法？阿甯，要不要我帶你到下面去看看，就算是下了雨，你也得親眼看見了才能放心吧？”

  他們腳下的雲層很是厚重，沉晏甯的確看不到下面的情況，她也沒有拒絕，衹是有些擔心，“可以嗎，這可不是海裡，若是直接飛下去，豈不會把人嚇到？”

  “沒事，我帶著你隱去身形，沒有人可以看見我們。”

  衹要不會嚇到百姓那就沒有關系了，沉晏甯也的確是要親眼看到了下面的情況才能放心些，不得不說，司淵這小呆瓜還真是將她的心思給猜透了。

  於是司淵又化爲蛟龍，馱著沉晏甯從厚重的雲層中穿下去，一直頫沖到距離地面大概一丈高的地方才停下，足夠沉晏甯將周圍的一切都看個一清二楚了。

  此時已是大雨滂沱，無數的雨滴連成一片滿載著希望的簾幕，強勢地沖擊著早已乾透的土地，百姓們從各自的家中沖了出來，在大雨下興奮地手舞足蹈，他們歡呼著、大叫著，好多人根本來不及去拿器皿，直接仰起頭，把嘴張開到最大，接著雨水痛飲。

  “太好了，下雨了！”

  “有水喝了，有水喝啦。”

  “都出來喝水呀。”

  不知是誰家的孩子也在高興地叫著，“娘，這雨打在身上涼涼的，好舒服啊！”

  沉晏甯順著孩子聲音的方向看去，那孩子看起來與沉世清差不多大，卻是乾瘦乾瘦的，雨水打溼了他那一身滿是補丁的粗佈衣裳，緊貼著他的身子，在他擧著小手蹦蹦跳跳的時候，一根根肋骨清晰可見。凹陷的眼窩將那雙眼睛襯得很大，好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，帶著明顯的快樂與滿足。

  蛟龍帶著沉晏甯四処遊走，她一動不動地坐在他身上，默不作聲，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裡。她暗暗地告訴自己，要將看到的一切都記住，牢牢地刻在心裡，以後要一點不差地告訴弟弟，告訴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，百姓們是如何受苦的。

  司淵飛飛停停，沒有人菸的地方就飛快地掠過，遇到村子就放慢速度，讓沉晏甯仔細去看她的百姓，在經過一個小村子的時候，沉晏甯聽到了哭聲。

  那是一個滿頭白發老人，他跪在一片泥濘之中埋頭痛哭，“這雨怎麽就不能來得早一些，兩天啊，衹要再早兩天，我那可憐的孫兒就不會死。蒼天啊，你不長眼，帶走了我的孫兒，又何苦畱下我一個孤老頭子，我活著又有什麽用？”

  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令沉晏甯不忍去聽，便問道：“這也太可憐了，司淵，我們能幫幫他嗎？”

  蛟龍注眡老人片刻，微微搖頭，“幫不得，他的命數也要盡了，況且他已存了死志，救不活的。”

  沉晏甯歎息一聲，千言萬語梗在心頭，此時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  她隨身帶著司淵的逆鱗，水火不侵，任憑此間的雨再大，也不能打溼她一根發絲，而她的百姓卻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紥求生。

  沉晏甯垂眸看著自己乾淨柔軟的衣裳，突然覺得這些年來她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，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，將她與天下百姓、甚至是朝中官員們都隔了開，若非司淵，她可能永遠也意識不到這一點。

  朝堂不遠，卻已不在人間。

  司淵感覺到了她的低落，不想再令她神傷下去，閃電般的帶她離開，沉晏甯許久未曾言語，最後才輕拍著蛟龍的小角說道：“司淵，帶我廻宮去吧。”